第 11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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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1 章
三人一車，暖陽把司機職位甩給了無窮，自己巴巴跑到李侑維他們車上。
於子航提前約好了一家山頂農莊，他率先行駛在前帶路。
暖陽坐在後座，探著身子靠近前位，化身記者好奇詢問。
“你是剛大學畢業嗎？長得看起來好小啊。”他頭轉右方，仔細打量著李侑維。
給人感覺男大學生似的，不止說話青年音，長相也青年，整一個清俊小夥。
李侑維和於子航對視了一眼，憋笑著“嗯”。
暖陽見狀當然就知道不是了。又轉向左側，這位看著年齡也大不到哪兒去。
順著坡度滑落的山風，將整個車身包裹其中，攜夾溫度穿過放行的玻璃，沖入車廂內每一人，每一寸毛孔裏。
些微涼意，但搭著陽光正好。
農家樂裏訂了間廂房，位置臨靠山景，越過窗戶，遠眺起伏聚落。
初始氣氛有那麽幽微的尷尬，後面話匣子打開後，全場聲響沒有停歇。主要輸出全靠暖陽，小籠包和於子航。
這三個男人話密得，像建了個鴨子養殖場，什麽都能嘮，嗓門還大。
……
“那可真是太古老了啊。”談到仙俠類的那款經典網游，暖陽激動拍大腿。
“這游戲早些年我也玩過。”小籠包插了一嘴。
“初中那會兒，每天回家一吃完飯，就趕緊開電腦上線，書本擺在旁邊趁著間隙寫兩題，維持了快半學期。”
“我去，你把主線玩成了副線啊。”
“那你怎麽那麽快就A了，三分熱度？”
一聽這話，小籠包瞬間些微生無可戀，深嘆了口氣，說，“出現了一個意外。”
無窮：“哦？”
“我平日裏進屋都會鎖門，有天忘了。”
“巧的是之前從不在學習時過來的我媽，那天剛好突然推開了門。”
“然後呢。”於子航緊隨其後。
面對大家的吃瓜看好戲，小籠包也不藏私的奉獻出陳年尷尬往事。
“然後幹嘛，然後挨揍唄。”他身體往後一椅，右手往桌上一拍，生動形象地描述起來。
“我當時戴著耳機並不知道我媽進來了，掛著YY和親友聊得正上頭。結果突然下一秒，”
講著手上動作的也加入了進來，
“對面聲音消失了，耳機chua的一下被掃到了地上，我眼前飛來一座五指山。”
“接著我媽喊來了客廳裏的我爸，冷戰了一禮拜的倆人也和好啦，二話沒商量，統一戰線開啟混合雙打。”
“我媽握衣架，我爸拎球拍，一塊兒把我往死裏揍了一頓。”
“活該”
屋內的人放肆大笑，沒有絲毫的同情分，典型的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。哪怕是十多年前的痛苦。
長風敏銳地捕捉到遺漏的點，“那你語音是不是還沒關。”
其他人也想起來了這遭，“對啊，那耳機裏面的人不是都聽到了。”
小籠包微笑著說，“不然你們以為我為什麽退游。”
“你們知道那對一個花季少年的心理傷害有多大嗎。”
“哈哈哈”“哈哈哈”——
嘲笑聲更重的落了滿地，窗外灰鳥剛收好的翅膀又趕緊撲棱起。
“本來還幻想過打電競的，但自打那以後，別說游戲，掃雷都不碰得一點，上了大學後才有勇氣重拾信心。”
“後面興趣轉移，迷上了音樂，又走上了一條新的不歸路。”
暖陽笑得直抽抽，支著胳膊搭在小籠包肩膀上，和他一斷一續地說：“還好、你爸媽發現了，因為，你打游戲、真的好菜，哈哈哈——”
小籠包惱羞成怒直接上手收拾人，“滾！”
……
氣氛越聊越嗨，室內的動靜越來越響。
遭到摧殘最嚴重的是李侑維。他左邊於子航，右邊暖陽，倆人有時交流還把頭伸到他身前，生怕不盯著對方會跑似的。他真是耳朵疼，腦子也疼。
男人，真的也很吵。
終於，李侑維實在忍不住了，提出換位置。
之後場上涇渭分明，安靜一堆，話多一堆。
重新入座後李侑維舒服多了。經完這遭，配著窗外的高聳巍峨，他居然琢磨出了點古人歸隱深山的意境來。
“思考完人生了？”旁邊的無窮突然出聲。
語畢，剛收回心神的李侑維，又瞬間扭頭轉向他。
“收一收，你的表情太明顯了。”
無窮邊剝著蝦，邊說，“上次給你發的那個高音資料，看得怎樣。”
李侑維動筷子伸胳膊想夾那道燒雞，距離有些遠得轉下盤，還沒動手無窮便給幫了忙。
“講得挺好，收獲也蠻多，不過我實際唱起來還不是很熟練。”他搖了搖頭。
“正常，多練練就好。”
李侑維點了點頭，問，“聽暖陽說，你是從音樂學院畢業的是嗎？”
“嗯，是。”
“什麽學校啊？”
“雲黎音樂學院。”
李侑維嘴裏包著食物停下咀嚼，無窮放下剛喝完的水杯，倆人無言對視。
半晌，李侑維舉起了個大拇指。
國家一級音樂學院。
他決定，以後得好好抱緊這根大腿。
飯後，六人站立欄桿處，眼前層巒疊嶂。山風拂過，煩絲散盡。在這短暫的一瞬間，頭腦只餘清明空無。
一直以來緊隨其後的欲望，費勁喘息的奔跑，在此刻，大自然一一平息撫摩。
塵囂遠離，回歸本初。
天黑後下山風險大，四處逛逛他們便趕著傍晚離開。跟之前一樣，於子航在前打頭陣，無窮後面跟上。
樸實與奢華，像極了陰陽一體的太極圖，相生相克。
夜晚的市中心某種意義上，可以代表當地的繁榮程度。霓虹燈閃爍不歇的商業街，入眼皆是流光溢彩，自信無聲流淌著。
人潮擁擠之下，六人不知何時分散開來。待李侑維反應過來，周圍已經見不到其餘熟悉身影。
無窮看他左右張望，開口，“沒事，他們那麽大人走不丟，有事會在群裏喊。”
李侑維想了想，覺得無窮說的也是，“行吧。”
倆人跟著主道往前走，沒轉彎。沿邊看見許多網紅拿著手機直播，偶爾就著有意思的地方談論幾句，沒刻意找話氣氛也出奇的融洽。
“你的網名，也和本名有關聯？”李侑維轉頭看他，皺著眉毛表示對這話的疑惑。
在遠遠投射來的多彩燈光映照下，原本端正的五官一下變得生動起來。
無窮想到了一類人，好像很適合形容當下的李侑維。
上學時期班裏的三好學生。
如果遇到了疑惑難題，露出來的表情或許就是李侑維這副模樣。
無窮點頭，“嗯。”
李侑維的腦子裏在開始瘋狂拼湊，喃喃道，“段乘均，無窮……”
這兩者如果要有關聯，那就是……
“數學。”
“數學。”
無窮主動揭秘，李侑維也恰巧說出正確答案，兩人異口同聲道。
“還真是。”順著這思路繼續往下好奇，他說，“那你的本名也是和數學有關嗎？”
“嗯，我媽她是數學老師。”
十字路口這兒有個紅綠燈，倆人站住和周圍行人一起等候。
李侑維點了點頭，“難怪。”
無窮想了想，又補充道，“也是我高中的數學老師。”
李侑維：“……”瞬間表情有些難以言喻。都是當過學生的人，好像能體會其中意味。
“那你，這三年過得好嗎？”
無窮慢慢搖了搖頭。
“不，太好啊。”心裏的同情指數跟著翻了一番。
無窮還是故作高深的搖頭：“不。”
這下李侑維蒙了，不明白了，這搖頭到底什麽意思。
“別賣關子。”
對方嘆了一口氣，意味深長說，
“我過得很好，我媽，不一定。”
李侑維楞神，似被當頭一棒。
這才反應過來，是哦。他怎麽可能會是受害者。
還擔心他上學時期會不會舉步維艱呢，依無窮的性格，他不把學校翻天覆地了就很不錯。
想想自己剛才的擔憂，好像有些好笑。
要是讓暖陽知道，居然還有人擔心無窮弱小無助，估計會想著帶他去最好的神經科醫院，掛最權威的專家號。
綠燈起，行人覆行，緊隨潮湧。
無窮轉頭發現李侑維還沒回過神來的模樣，莫名覺得有意思。憋著笑意用插兜的胳膊推了下沒反應的人，示意該過馬路了。
李侑維看他樂成那樣，一臉無奈。
他們沒有一定要去的地方，於是跟著人海，不動腦，走到哪兒是哪兒。倆人順著河道來到一個廣場。
四周的世界不太清晰，然而十分熱鬧歡樂。沒有明確主體的光源，只好借著零零散散晶亮，摸見朦朧輪廓。
這裏已不算什麽景區了，在場大部分是本地人飯後出來消食。
兒童嬉笑追跑，伴侶攜手，好友閑聊。晚風與畫面相迎，好不溫情。
這麽普通又美好的夜晚。
他們行至一個賣唱藝人跟前，架著話筒抱著吉他彈唱。沒有看見直播設備，沒搞噱頭，僅憑歌聲來吸引觀眾，這在當下社會並不多見。
許多駐足傾聽的行人，新鮮過去後便散了，願意一直留下來的少數。
唱完一首，無窮忽然出聲：“我以前也幹過這事兒。”
意思是指，像眼前這位歌手一樣街頭賣唱。
李侑維轉頭看他，出色的長相隱匿在黑色裏，消抹了那份難以靠近的鋒利感。
恰好，一陣涼風徐徐襲來。
“不過太難了，失敗告終。”無窮回正腦殼，留下側臉。
李侑維沒有一點防備，無窮居然說出了難這個字。
風未止，和緩的嗓音隨同拂過，頻率太近，聽得模糊。
“那你也很勇敢了。”
無窮瞇著眼，望得很遠。聚焦點好像在幾十米處的高樹上，又好像越過了它。
李侑維也沒再說話，安安靜靜聽著演唱。
又一曲完畢，有人喝彩叫好。
倆人鼓掌的瞬間，眼神也在默契交匯。
很多時候，音樂人與音樂人，最惺惺相惜。
他們懂得彼此選擇了什麽樣的路，付出過多少心力，也許最壞的結局會是怎樣，而面對這又需要多大的勇氣。
但李侑維頂多算業餘音樂人，所以再多的懂，也始終隔著層靴子。
他沒有這樣的勇氣。
鈴聲響起，於子航給暖陽打來了視頻。
“餵——”
接通的瞬間，對面閃現出兩個挨著的大腦袋，還有兩聲中氣十足的招呼。
李侑維假裝皺眉把手機拿遠了點。
“嘿——你還嫌棄我們。”
“你和無窮在哪兒呢，趕緊聚合了。”
無窮和他一起出現鏡頭前，四人大眼瞪小眼。
李侑維：“在文樂廣場這裏。”
無窮眼尖的瞥見購物袋，“盛意銘，你這短短一個小時，到底買了多少東西。”
盛意銘，就是暖陽在戶口本上的大名。
“怎麽著了段乘均，我花錢你嫉妒了是吧。”花孔雀昂著頭，一副打了勝仗的得意。邊說邊擡起雙手，提了滿滿當當的戰利品。
“你真是走哪都能買一條街。”
暖陽不服的犟嘴，“你以為都跟你似的，走哪都入不了你眼。”轉頭用胳膊抵了抵於子航，“兄弟，還是你性格好，不像某人，”
“男人啊太挑剔，是找不到對象的。”
於子航咳了咳，“不客氣兄弟。”
李侑維挑了下眉，“你知道嗎，你身邊那位兄弟，也是個沒有對象的。”
無窮補刀，“你什麽時候有的對象。”
這裏又哪個是有對象的。
暖陽：……
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，得不償失。
“趕緊的！停車場見！”惱羞成怒說完立馬掛掉。
李侑維和無窮被逗得直笑，緩了過來後，無窮朝前走去，掃了歌手掛著的二維碼，轉賬。
歌手停下彈奏的吉他，彎了個腰，“謝謝你。”
無窮：“加油。”
李侑維熟悉路線，帶著無窮原路返回，去往停車場和大家碰面。
路燈下好像把事物簡單成兩種顏色，泛黃，烏黑。
李侑維收回對影子的關註，扭頭看向和他差不多高的男人。
“剛才你走過去那瞬間，我以為你會對他說，‘兄弟，來我們安平公司吧！’”
最後一句他學著暖陽的調調，簡直惟妙惟肖。
沒見面的時候只能借著嗓音識人，到底是有限制。比如怎麽也發現不了，李侑維本人比網上，活躍這麽多。
暖陽眼帶笑意，“我沒那麽空閑，不做面試的活。”
“不過，你要是想來，安平公司的大門應該隨時都會向你打開。”
李侑維聽到自己被認可還是很開心的，瞇彎了眼睛回視著，“哦？這麽肯定？”
“因為我清楚他們選人的標準。”
無窮走前一步，轉身倒退而行，迎面感受背後風的力道。
倆人之間的註視不再需要脖子費力，現在可以直接看見對方。
“你知道魏哲山嗎？”
李侑維不太確定的問，“是那個明星嗎？”
他並不追星，不過這人出道挺長時間了，也看到過朋友圈有好友支持喜歡，但近幾年好像沒以前那麽活躍在大眾面前了。
無窮點頭，利落承認，“是他。”
“他是我們公司背後的大股東。”
李侑維微楞，
“這消息，網上查得到嗎？”
“多費點心思還是可以查到的。”
那意思就是沒有公布過，這不算公開信息。
無窮看穿了李侑維在想什麽，打趣說道，“放心，如果真是商業機密我就不會給你說了。”
況且，李侑維也不是多嘴的人。他一直以來都很相信自己的眼光，從小至今甚少出錯。
“魏哲山雖是男團出道當偶像，但家裏有些背景，自己手腕也強硬。有他為我們保駕護航，只要不作死就不會死。”
“所以啊，要是哪天你萬一想簽公司了，請務必優先考慮我們魏總這家。”段乘均的話似邀約似玩笑，也或許只是單純的嘮嘮嗑。
五步遠的路況有個坑，李侑維心裏算了算，按這個步子大小，無窮應該能踩到。
他看著對面男人的眼睛，垂落的手微擡，往左邊一揮。也沒有拂了他的好意，應了一個“好”。
無窮聽話的跟從指引往旁邊挪了一步，成功避開障礙。
“放心，不是讓你辭職。只是再給你一個備選後路。”
倒退的步伐依舊穩健，雙手背在身後，如此老幹部的行為被他一作，倒添了幾分揮灑自如的意氣。
晚風吹過，燈火通明，衣角搖擺，這樣的畫面養眼極了。
送於子航到樓下後，李侑維趕在他下車前開口。
“今天買單花了多少錢發我。你出了力，那我來出錢。”
於子航也沒和李侑維客氣，“OK，我待會發你手機上，還有明天的景點也一並發過去，你們看著選。”
他只有一天的假，所以白天不能一起出行，等下班後再碰面吃飯。
於子航下車後囑咐道，“你明天開車當心點，有事聯系。”
李侑維笑著說，“好，知道了。”
關了車門後，於子航邁了兩步路又回頭向他揮了揮手，催他趕緊回去。
李侑維按下剎車鍵，掛擋啟動，行駛出小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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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人一車，暖陽把司機職位甩給了無窮，自己巴巴跑到李侑維他們車上。
於子航提前約好了一家山頂農莊，他率先行駛在前帶路。
暖陽坐在後座，探著身子靠近前位，化身記者好奇詢問。
“你是剛大學畢業嗎？長得看起來好小啊。”他頭轉右方，仔細打量著李侑維。
給人感覺男大學生似的，不止說話青年音，長相也青年，整一個清俊小夥。
李侑維和於子航對視了一眼，憋笑著“嗯”。
暖陽見狀當然就知道不是了。又轉向左側，這位看著年齡也大不到哪兒去。
順著坡度滑落的山風，將整個車身包裹其中，攜夾溫度穿過放行的玻璃，沖入車廂內每一人，每一寸毛孔裏。
些微涼意，但搭著陽光正好。
農家樂裏訂了間廂房，位置臨靠山景，越過窗戶，遠眺起伏聚落。
初始氣氛有那麽幽微的尷尬，後面話匣子打開後，全場聲響沒有停歇。主要輸出全靠暖陽，小籠包和於子航。
這三個男人話密得，像建了個鴨子養殖場，什麽都能嘮，嗓門還大。
……
“那可真是太古老了啊。”談到仙俠類的那款經典網游，暖陽激動拍大腿。
“這游戲早些年我也玩過。”小籠包插了一嘴。
“初中那會兒，每天回家一吃完飯，就趕緊開電腦上線，書本擺在旁邊趁著間隙寫兩題，維持了快半學期。”
“我去，你把主線玩成了副線啊。”
“那你怎麽那麽快就A了，三分熱度？”
一聽這話，小籠包瞬間些微生無可戀，深嘆了口氣，說，“出現了一個意外。”
無窮：“哦？”
“我平日裏進屋都會鎖門，有天忘了。”
“巧的是之前從不在學習時過來的我媽，那天剛好突然推開了門。”
“然後呢。”於子航緊隨其後。
面對大家的吃瓜看好戲，小籠包也不藏私的奉獻出陳年尷尬往事。
“然後幹嘛，然後挨揍唄。”他身體往後一椅，右手往桌上一拍，生動形象地描述起來。
“我當時戴著耳機並不知道我媽進來了，掛著YY和親友聊得正上頭。結果突然下一秒，”
講著手上動作的也加入了進來，
“對面聲音消失了，耳機chua的一下被掃到了地上，我眼前飛來一座五指山。”
“接著我媽喊來了客廳裏的我爸，冷戰了一禮拜的倆人也和好啦，二話沒商量，統一戰線開啟混合雙打。”
“我媽握衣架，我爸拎球拍，一塊兒把我往死裏揍了一頓。”
“活該”
屋內的人放肆大笑，沒有絲毫的同情分，典型的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。哪怕是十多年前的痛苦。
長風敏銳地捕捉到遺漏的點，“那你語音是不是還沒關。”
其他人也想起來了這遭，“對啊，那耳機裏面的人不是都聽到了。”
小籠包微笑著說，“不然你們以為我為什麽退游。”
“你們知道那對一個花季少年的心理傷害有多大嗎。”
“哈哈哈”“哈哈哈”——
嘲笑聲更重的落了滿地，窗外灰鳥剛收好的翅膀又趕緊撲棱起。
“本來還幻想過打電競的，但自打那以後，別說游戲，掃雷都不碰得一點，上了大學後才有勇氣重拾信心。”
“後面興趣轉移，迷上了音樂，又走上了一條新的不歸路。”
暖陽笑得直抽抽，支著胳膊搭在小籠包肩膀上，和他一斷一續地說：“還好、你爸媽發現了，因為，你打游戲、真的好菜，哈哈哈——”
小籠包惱羞成怒直接上手收拾人，“滾！”
……
氣氛越聊越嗨，室內的動靜越來越響。
遭到摧殘最嚴重的是李侑維。他左邊於子航，右邊暖陽，倆人有時交流還把頭伸到他身前，生怕不盯著對方會跑似的。他真是耳朵疼，腦子也疼。
男人，真的也很吵。
終於，李侑維實在忍不住了，提出換位置。
之後場上涇渭分明，安靜一堆，話多一堆。
重新入座後李侑維舒服多了。經完這遭，配著窗外的高聳巍峨，他居然琢磨出了點古人歸隱深山的意境來。
“思考完人生了？”旁邊的無窮突然出聲。
語畢，剛收回心神的李侑維，又瞬間扭頭轉向他。
“收一收，你的表情太明顯了。”
無窮邊剝著蝦，邊說，“上次給你發的那個高音資料，看得怎樣。”
李侑維動筷子伸胳膊想夾那道燒雞，距離有些遠得轉下盤，還沒動手無窮便給幫了忙。
“講得挺好，收獲也蠻多，不過我實際唱起來還不是很熟練。”他搖了搖頭。
“正常，多練練就好。”
李侑維點了點頭，問，“聽暖陽說，你是從音樂學院畢業的是嗎？”
“嗯，是。”
“什麽學校啊？”
“雲黎音樂學院。”
李侑維嘴裏包著食物停下咀嚼，無窮放下剛喝完的水杯，倆人無言對視。
半晌，李侑維舉起了個大拇指。
國家一級音樂學院。
他決定，以後得好好抱緊這根大腿。
飯後，六人站立欄桿處，眼前層巒疊嶂。山風拂過，煩絲散盡。在這短暫的一瞬間，頭腦只餘清明空無。
一直以來緊隨其後的欲望，費勁喘息的奔跑，在此刻，大自然一一平息撫摩。
塵囂遠離，回歸本初。
天黑後下山風險大，四處逛逛他們便趕著傍晚離開。跟之前一樣，於子航在前打頭陣，無窮後面跟上。
樸實與奢華，像極了陰陽一體的太極圖，相生相克。
夜晚的市中心某種意義上，可以代表當地的繁榮程度。霓虹燈閃爍不歇的商業街，入眼皆是流光溢彩，自信無聲流淌著。
人潮擁擠之下，六人不知何時分散開來。待李侑維反應過來，周圍已經見不到其餘熟悉身影。
無窮看他左右張望，開口，“沒事，他們那麽大人走不丟，有事會在群裏喊。”
李侑維想了想，覺得無窮說的也是，“行吧。”
倆人跟著主道往前走，沒轉彎。沿邊看見許多網紅拿著手機直播，偶爾就著有意思的地方談論幾句，沒刻意找話氣氛也出奇的融洽。
“你的網名，也和本名有關聯？”李侑維轉頭看他，皺著眉毛表示對這話的疑惑。
在遠遠投射來的多彩燈光映照下，原本端正的五官一下變得生動起來。
無窮想到了一類人，好像很適合形容當下的李侑維。
上學時期班裏的三好學生。
如果遇到了疑惑難題，露出來的表情或許就是李侑維這副模樣。
無窮點頭，“嗯。”
李侑維的腦子裏在開始瘋狂拼湊，喃喃道，“段乘均，無窮……”
這兩者如果要有關聯，那就是……
“數學。”
“數學。”
無窮主動揭秘，李侑維也恰巧說出正確答案，兩人異口同聲道。
“還真是。”順著這思路繼續往下好奇，他說，“那你的本名也是和數學有關嗎？”
“嗯，我媽她是數學老師。”
十字路口這兒有個紅綠燈，倆人站住和周圍行人一起等候。
李侑維點了點頭，“難怪。”
無窮想了想，又補充道，“也是我高中的數學老師。”
李侑維：“……”瞬間表情有些難以言喻。都是當過學生的人，好像能體會其中意味。
“那你，這三年過得好嗎？”
無窮慢慢搖了搖頭。
“不，太好啊。”心裏的同情指數跟著翻了一番。
無窮還是故作高深的搖頭：“不。”
這下李侑維蒙了，不明白了，這搖頭到底什麽意思。
“別賣關子。”
對方嘆了一口氣，意味深長說，
“我過得很好，我媽，不一定。”
李侑維楞神，似被當頭一棒。
這才反應過來，是哦。他怎麽可能會是受害者。
還擔心他上學時期會不會舉步維艱呢，依無窮的性格，他不把學校翻天覆地了就很不錯。
想想自己剛才的擔憂，好像有些好笑。
要是讓暖陽知道，居然還有人擔心無窮弱小無助，估計會想著帶他去最好的神經科醫院，掛最權威的專家號。
綠燈起，行人覆行，緊隨潮湧。
無窮轉頭發現李侑維還沒回過神來的模樣，莫名覺得有意思。憋著笑意用插兜的胳膊推了下沒反應的人，示意該過馬路了。
李侑維看他樂成那樣，一臉無奈。
他們沒有一定要去的地方，於是跟著人海，不動腦，走到哪兒是哪兒。倆人順著河道來到一個廣場。
四周的世界不太清晰，然而十分熱鬧歡樂。沒有明確主體的光源，只好借著零零散散晶亮，摸見朦朧輪廓。
這裏已不算什麽景區了，在場大部分是本地人飯後出來消食。
兒童嬉笑追跑，伴侶攜手，好友閑聊。晚風與畫面相迎，好不溫情。
這麽普通又美好的夜晚。
他們行至一個賣唱藝人跟前，架著話筒抱著吉他彈唱。沒有看見直播設備，沒搞噱頭，僅憑歌聲來吸引觀眾，這在當下社會並不多見。
許多駐足傾聽的行人，新鮮過去後便散了，願意一直留下來的少數。
唱完一首，無窮忽然出聲：“我以前也幹過這事兒。”
意思是指，像眼前這位歌手一樣街頭賣唱。
李侑維轉頭看他，出色的長相隱匿在黑色裏，消抹了那份難以靠近的鋒利感。
恰好，一陣涼風徐徐襲來。
“不過太難了，失敗告終。”無窮回正腦殼，留下側臉。
李侑維沒有一點防備，無窮居然說出了難這個字。
風未止，和緩的嗓音隨同拂過，頻率太近，聽得模糊。
“那你也很勇敢了。”
無窮瞇著眼，望得很遠。聚焦點好像在幾十米處的高樹上，又好像越過了它。
李侑維也沒再說話，安安靜靜聽著演唱。
又一曲完畢，有人喝彩叫好。
倆人鼓掌的瞬間，眼神也在默契交匯。
很多時候，音樂人與音樂人，最惺惺相惜。
他們懂得彼此選擇了什麽樣的路，付出過多少心力，也許最壞的結局會是怎樣，而面對這又需要多大的勇氣。
但李侑維頂多算業餘音樂人，所以再多的懂，也始終隔著層靴子。
他沒有這樣的勇氣。
鈴聲響起，於子航給暖陽打來了視頻。
“餵——”
接通的瞬間，對面閃現出兩個挨著的大腦袋，還有兩聲中氣十足的招呼。
李侑維假裝皺眉把手機拿遠了點。
“嘿——你還嫌棄我們。”
“你和無窮在哪兒呢，趕緊聚合了。”
無窮和他一起出現鏡頭前，四人大眼瞪小眼。
李侑維：“在文樂廣場這裏。”
無窮眼尖的瞥見購物袋，“盛意銘，你這短短一個小時，到底買了多少東西。”
盛意銘，就是暖陽在戶口本上的大名。
“怎麽著了段乘均，我花錢你嫉妒了是吧。”花孔雀昂著頭，一副打了勝仗的得意。邊說邊擡起雙手，提了滿滿當當的戰利品。
“你真是走哪都能買一條街。”
暖陽不服的犟嘴，“你以為都跟你似的，走哪都入不了你眼。”轉頭用胳膊抵了抵於子航，“兄弟，還是你性格好，不像某人，”
“男人啊太挑剔，是找不到對象的。”
於子航咳了咳，“不客氣兄弟。”
李侑維挑了下眉，“你知道嗎，你身邊那位兄弟，也是個沒有對象的。”
無窮補刀，“你什麽時候有的對象。”
這裏又哪個是有對象的。
暖陽：……
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，得不償失。
“趕緊的！停車場見！”惱羞成怒說完立馬掛掉。
李侑維和無窮被逗得直笑，緩了過來後，無窮朝前走去，掃了歌手掛著的二維碼，轉賬。
歌手停下彈奏的吉他，彎了個腰，“謝謝你。”
無窮：“加油。”
李侑維熟悉路線，帶著無窮原路返回，去往停車場和大家碰面。
路燈下好像把事物簡單成兩種顏色，泛黃，烏黑。
李侑維收回對影子的關註，扭頭看向和他差不多高的男人。
“剛才你走過去那瞬間，我以為你會對他說，‘兄弟，來我們安平公司吧！’”
最後一句他學著暖陽的調調，簡直惟妙惟肖。
沒見面的時候只能借著嗓音識人，到底是有限制。比如怎麽也發現不了，李侑維本人比網上，活躍這麽多。
暖陽眼帶笑意，“我沒那麽空閑，不做面試的活。”
“不過，你要是想來，安平公司的大門應該隨時都會向你打開。”
李侑維聽到自己被認可還是很開心的，瞇彎了眼睛回視著，“哦？這麽肯定？”
“因為我清楚他們選人的標準。”
無窮走前一步，轉身倒退而行，迎面感受背後風的力道。
倆人之間的註視不再需要脖子費力，現在可以直接看見對方。
“你知道魏哲山嗎？”
李侑維不太確定的問，“是那個明星嗎？”
他並不追星，不過這人出道挺長時間了，也看到過朋友圈有好友支持喜歡，但近幾年好像沒以前那麽活躍在大眾面前了。
無窮點頭，利落承認，“是他。”
“他是我們公司背後的大股東。”
李侑維微楞，
“這消息，網上查得到嗎？”
“多費點心思還是可以查到的。”
那意思就是沒有公布過，這不算公開信息。
無窮看穿了李侑維在想什麽，打趣說道，“放心，如果真是商業機密我就不會給你說了。”
況且，李侑維也不是多嘴的人。他一直以來都很相信自己的眼光，從小至今甚少出錯。
“魏哲山雖是男團出道當偶像，但家裏有些背景，自己手腕也強硬。有他為我們保駕護航，只要不作死就不會死。”
“所以啊，要是哪天你萬一想簽公司了，請務必優先考慮我們魏總這家。”段乘均的話似邀約似玩笑，也或許只是單純的嘮嘮嗑。
五步遠的路況有個坑，李侑維心裏算了算，按這個步子大小，無窮應該能踩到。
他看著對面男人的眼睛，垂落的手微擡，往左邊一揮。也沒有拂了他的好意，應了一個“好”。
無窮聽話的跟從指引往旁邊挪了一步，成功避開障礙。
“放心，不是讓你辭職。只是再給你一個備選後路。”
倒退的步伐依舊穩健，雙手背在身後，如此老幹部的行為被他一作，倒添了幾分揮灑自如的意氣。
晚風吹過，燈火通明，衣角搖擺，這樣的畫面養眼極了。
送於子航到樓下後，李侑維趕在他下車前開口。
“今天買單花了多少錢發我。你出了力，那我來出錢。”
於子航也沒和李侑維客氣，“OK，我待會發你手機上，還有明天的景點也一並發過去，你們看著選。”
他只有一天的假，所以白天不能一起出行，等下班後再碰面吃飯。
於子航下車後囑咐道，“你明天開車當心點，有事聯系。”
李侑維笑著說，“好，知道了。”
關了車門後，於子航邁了兩步路又回頭向他揮了揮手，催他趕緊回去。
李侑維按下剎車鍵，掛擋啟動，行駛出小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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